腊八琐记

腊八琐记

□ 梁鼎成

我喜欢喝粥，特别喜欢腊月初八，这个以喝粥为主要内容的传统节日。每逢一年一度的腊八，都要美美地喝上几碗腊八粥。

记得儿时，腊月初八这天，母亲就把挂在屋梁上的竹篮叉下来，取出一个个饱鼓鼓的布袋子，从中倒出白云豆、赤小豆、花斑豇豆、绿豆等，还有薏仁（佛珠子），用淘箩洗干净，加上菱角米、花生米和去掉苦芯的莲籽、白果，倒进锅里煨上一阵，然后再放进糯米和糙米，先烧几把旺火，见锅里翻泡，用文火慢慢地熬。这时母亲锅上锅下要反复望上几次，既不能糍底，又不能让粥汤漫出来。等到汤稠，就把我从开茶食店二爷家要来的栗子肉、红枣、红绿丝和红糖（有时还有桂圆肉）等放进去，用大铜勺搅拌均匀。随着母亲手臂的转动，团团热气蒸腾而起，阵阵香味溢满小屋，让人闻得直淌口水。我们弟兄几个，端着盛得满满的大碗埋头就喝，一口接着一口，也不怕烫，就是打嘴巴子都不肯丢手。此刻，母亲总是不忙动筷子，站在桌旁望着我们，脸上挂着舒心的微笑。在我们哧溜哧溜的喝粥声中，腊八节就这样过去了。

关于腊八节来历，母亲信佛，自有来自佛教的说法。她说，这一天是如来佛的成道日。释迦牟尼原来是天竺国的一位王子，看到广大百姓饱受生老病死、爱恨情仇、贫富贵贱的煎熬，成天忧心如焚。29岁那年，他毅然抛弃王位，独坐菩提树下，冥思苦想普渡众生的办法。后来他游历名山大川，因劳累过度而晕倒在地。以为牧女发觉后，便用身边携带的杂粮煮粥喂他。释迦牟尼吃饱后，顿觉神清智爽，就跳进尼连河中洗了一把澡，然后又盘膝坐在菩提树下沉思，终于在十二月初八这天大彻大悟，得道成佛。这个故事说的是佛祖成道的经过，而他吃粥那天并非腊月初八，因此我认为用以说明“腊八粥”的由来并不妥帖。但是，出自母亲之口的另一则故事，会让人觉得更为真实可信。

传说明太祖朱元璋幼时逃荒要饭，稍大一点给地主放牛，后来在一个荒山破庙中当了小和尚。他经常挨饿，到了冬天乞讨无门，要饭都晒干了瓢。进腊月门后，日子更加难熬。腊月初八这天，饥寒交迫的朱元璋，在破庙的墙角发现一个老鼠洞，心想里面也许埋藏着一些粮食，扒开一看，有稻米、玉米、花生、黄豆、赤豆、绿豆等物。他急忙把这些东西混在一起，拾几把干柴，煮一锅粥，放开肚皮饱餐了一顿。后来朱元璋当了皇帝，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然而他没有忘记当年的腊月初八。每逢此日，他都吩咐御厨煮“腊八粥”，与大脚马皇后同食，以示牢记昔日的艰辛。御厨们为防皇上乏味生厌，每次都添加品种。此举传到民间，千家万户竞相仿效，每年腊月初八吃“腊八粥”便约定成俗，一直流传到今天。十多年前，一位台商在扬州开发商标为“亲亲”的“八宝粥”获得成功，此种罐装的美食很快风靡全国。这项发明的专利到底属于朱元璋，还是那些蛰伏于洞中的老鼠们呢？恐怕难以回答了。哈哈。

在宝应历史上，曾经有一个让广大人民过不好“腊八节”吃不好“腊八粥”的日子，那就是1949年1月6日，即农历腊月初八。这一天，反动的先天道道首蔡德发作乱，纠集宝应、高邮部分道徒发起暴动，围攻宝应县城和有关集镇，杀害干部、工人3人。一时间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在共产党和人民政府领导下，城乡广大军民临危不惧，沉着应战，英勇斗敌，第二天即将这场邪火扑灭。新生的人民政权经过风雨洗礼之后，以更加威武雄壮的英姿展现在宝应大地上。今天，当我们有滋有味地品尝“腊八粥”时，可千万不能忘怀曾在那种情况之下度过的“腊八节”！

古籍告诉我们，“腊八”起于夏代，源自人们对八位有助于农业生产神祗的祭祀。从秦朝开始，即把十二月初八列为“腊八节”。而官方正式确定腊八为节，乃是南北朝时。在许多地方，农谚亦有“腊鼓鸣，春草生”之说，农人在这一天戴胡头、击腰鼓，扮作金刚力士驱邪逐疫。正因为其中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才使这个节日穿越四千年时空流传至今。如今，粥疗已成为人们养生的一种时尚。这让我想起南宋大诗人陆游，他的《食粥》诗云：“世人个个学长年，不悟长年在目前。我得宛丘（古代名医）平易法，只将食粥致神仙。”这位活了86岁的老寿翁，说自己健康长寿的诀窍是坚持吃粥，诚乃经验之谈。因此，以吃“腊八粥”为主要内容的“腊八节”更应得到大家的重视。我提议“腊八”为“食粥节”。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