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清与宝应的都天大帝

黄清与宝应的都天大帝

□ 汤  杰

旧时，中国东部地区的各个州县都建有都天庙，各地都天庙里的都天大帝都是唐代名将张巡，是威武雄壮的武将模样。而明万历年间，扬州宝应也新建了一座都天庙，这座都天庙里都天大帝的塑像，却是“慈眉善目”的儒生模样，这是什么缘故呢？这与明代在扬州宝应一带带领民众治水的一位河务官员有关，这位官员是淮扬河务襄办黄清。

黄清，明江西广信府上饶人。嘉靖年间，选授两淮盐运使同知。为人勤谨廉察，擢升至陕西太仆寺少卿。以熟谙水利，才具练达，知名于时。

明神宗万历三年（1575），洪泽湖水涨，河决高家堰，高邮、宝应、兴化、盐城汇为巨浸，一片汪洋。自此，水患连年。尤其是宝应的黄浦、八浅的一带运堤，时堵时决，几无宁岁。不但交通受阻，且影响漕运大计。经朝命檄调黄清襄办淮扬河务。

黄清鉴于当时的河工积弊甚多，官员吏胥，贪冒多端，且在治理方法上，但知墨守成规，不识因势利导，以致浪费人力物力，坐误堵塞时机。黄清莅任之日，即以清严自律，婉却同官酬酢，谢绝属员馈赠，日偕篙工舵师，驾船往来于湖河之间，相度地形，观测溜势，并向当地父老广谘博访。勘得宝应城北的运堤七浅太平庵至八浅的刘家谭，尤为险要。这一地段如能顺利堵塞，则他处决口的溜势当趋平缓，堵塞之工将如臂之使指，可收事半功倍之效。经奏请获准，遂积极征调民夫，储备物料，诸如抛水之石块、驳岸之青砖、固堤之木桩、壅土之荡柴、扎埽之柳枝等等，莫不预为绸缪，躬自过问，寝食堤上，与民夫同甘共苦。举凡银钱之收支、物料之出入、民夫之膏火，悉委员专管，做到收有凭、支有据，且亲为审计。由是，同官无陋规之进奉，胥役无油水之可图，舆情欢洽，民心思奋，攘臂而来助工之父老乡亲，携馌挹浆者，日以百计。这一左潭右河的堵决工程，为时仅三月有余，决口合龙，大工告竣。老百姓奔走相告，讴歌遍传。

在此后的岁月中，每遇伏汛，仅此一线金堤，竟赖以为东南保障。据《宝应县志》记载：宣统三年（1911），有司访得“刘家潭，其下有古砖工，……古人建筑砖工，用意良深。早年有私窃古砖者以万计，嗣经禁止乃罢。”有此可见，黄清对这一工程的擘画，既周详而又具科学性。

万历七年（1579）六月，适河道总理大臣按临宝应，视察刘家潭堵口工程，官舫停泊河心，黄清依例需随同州县官员，登船谒见。由于同官们嫉其功而妒其能，又因他廉正伉直，阻碍了他们的财路，便趁黄清行至跳板中间时，故意将他挤落河心，溺水身亡。这本是一宗“戕官”大案，倘若认真追查，必将株连甚众，不但纱帽难保，且将依律论斩。有关当局权衡后，除将黄清移厝宁国寺外，便以“积劳成疾，不治殉职”，捏报了事。

然而公道自在人心，据古老相传：当时宝应人们感念其治河功绩，贻惠乡邦，又悯惜其受害殉职的遭遇，适宝应新建都天庙，都天大帝的雕像急待开雕，便仿照他的面容开出脸模。别处府州县都天庙供奉的是唐代死守睢阳的张巡，都是“瞪目张须、虎虎有生气”的武像，唯宝应塑的神像却是“慈眉善目，恂恂若儒生”。延至民国年间，每逢五月十八都天大帝诞辰，尚保存有“龙舟护航”的习俗。

关于黄清遇害殉职的情节，宝应官书未载，倒是《上饶县志》称他“勤谨廉察，上下不得贪冒，水次谒所司，同官挤之落水死”。证之古老口碑，上饶志所说当为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