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体宜，生命久

文体宜，生命久

——序蔡宜久微型小说集子

                                凌鼎年

　　8月底，我正在澳洲参加墨尔本华人作家节的时候，接到宝应县宣传部副部长、文联主席何开文的电话，说蔡宜久要出版微型小说集子了，希望我写个序。我与宝应有缘，曾经四次到宝应，或讲课，或参加活动，几乎都与宝应的微型小说创作有关，宝应的微型小说作家作者我几乎都认识都见过，蔡宜久就是其中的一位。记忆中，2008年初，我给《扬州微型小说22家》一书写序时，就读过蔡宜久的多篇作品，留下了不俗的印象。

　　我答应何开文一定写，但言明立等可取不行，因为我出国要半个月，回国后肯定积一大堆事要立马处理，至少得忙个十天半月，无论如何也要忙过一阵才有时间写，好在开文说不急，我也心定了。

　　回国不久，我收到了蔡宜久发来的其微型小说集子电子版。我一看有90来篇作品，少说也有15万字，看一遍也得两天时间，好在国庆长假到了，我就哪儿不去，在家看稿写序还文债。

　　蔡宜久发我的集子电子版没有附作者简介，也没有“后记”与他人评论等，我努力回忆，依稀记得他是退休教师，教中学语文的，所以蔡宜久的文字是过关的，流畅的。

　　蔡宜久还在农村干过十多年，所以他的生活比一般小县城教师就丰富的多，农村的劳动锻炼加乡镇教师的生涯，为他提供了斑驳而多彩的原始题材。这从蔡宜久这本集子的6个小辑就能略知一二，请看“乡里乡亲”“情感驿站”“人间情缘”“生活百态”“民间文本”“并非幽默”，既有乡野风情，也有城市撷英；既有历史印记，也有当代心态；既有小资情调，也有民间版本，既有正主流弘扬，也有负面讽刺。

　　细读蔡宜久的作品，可以推断：蔡宜久是个比较传统思想的作家，这从他的选材、结构、立意、文字，可以大概了解作家本人，所谓文如其人嘛。

　　譬如，打头稿《异曲同工》，就是一篇弘扬正气，歌颂英雄的作品，给人邪不压正的鼓舞。但蔡宜久在塑造英雄时，并不是用的“三突出“的路子，而是写真实的人，写真实的过程。文中的一号人物军人“我”，在歹徒打劫时，并没有被写成“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没有写成临危不惧，不顾一切地挺身而出，而是审时度势，机智地抓住机会，该出手时才出手，一举擒住了歹徒。这样的人物其实更真实，更可信，更让读者尊敬，更让读者记住。而许老汉看似窝囊，其实也很智慧，他要保住的是尿素袋里装的钱，那可是乡亲们对救命恩人的一片心意啊。这样的老农民是来自生活的，来自现实生活的，属于原生态的人物，朴实、真切，有血有肉，不虚不空。

　　《小镇名医》篇幅不长，故事也不算一波三折，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这是篇写人物的小说，就像中国画中形容画人物的“逸笔草草”，却把人物的精气神勾勒了出来。小镇名医之所以被称之为名医，其本事就是能断生死，送去的病人，他说：不行了！那就回去准备后事吧。他说：还有救，必死不了。这本事可不是吹的，有例为证，且看作品中的父亲“口歪眼斜，说话不清不楚，半个身子麻麻木木不能动弹”——这不是典型的中风征兆吗？！这病可凶险着呢，黄泉路上报到的不是一个两个，但杨先生果真经验老到，只看一眼就断定：死不了！并预言能再活十年。不过有前提，有条件的，那就是：从此不吸烟不喝酒不进澡堂，必需坚持下来。嗨，还真神了，这“三不”坚持后，父亲真的被阎王爷忘记了。也是乐极生悲，到父亲70大寿时因为高兴，父亲开戒了，喝了酒，拦也拦不住。可这一喝，父亲就此大去了，算下来不多不少，正好离那次中风十年，一语成谶，杨先生不愧是名医啊。

　　蔡宜久描写的当然是故事，也许有现实的影子，也许有生活的原型，但这故事告诫我们：有些名医的养生之道不能不听。“三不”，值得我们玩味、记取，身体力行，尤其是中老年朋友。

　　蔡宜久作品的另一个特点是生活气息浓郁，像《鱼爷救鱼》《捉鳖》等的内容都扎扎实实，那些细节，那些情节，不是坐在书桌前，天马行空一番就能虚构出来的，得有对农村生活的了解、体验才行。

　　像《孝顺媳妇贤良婆》则是写家庭生活，写婆媳关系的。我家乡有句老话，谓之“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婆婆看媳妇呢？往往是越看越不称心，所以十家有九家婆媳关系不咋样的，婆媳矛盾也成了戏剧家、小说家笔下的常见题材。如果蔡宜久也这样写，那就俗套了，就是嚼别人嚼过的馍，就没有新意，没有大意思了。蔡宜久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一个孝顺媳妇贤良婆婆的故事，媳妇之孝，婆婆之贤，蔡宜久是通过两个细节来完成的。即怀疑媳妇偷吃好的，到故意把鸡腿省给媳妇吃。这样写，故事就有曲折，人物就有变化。从误会到发现真相，实际上是在抽丝剥茧揭秘媳妇的贤。婆婆呢，故意生气，故意找茬，却是为了让媳妇吃点好饭好菜，这样的婆婆也算难得。在蔡宜久的笔下，媳妇与婆婆都是活生生的。农村题材能写成这样，也就算成功了。

　　第五辑“民间文本”，基本上属民间故事类，可供解颐一笑。但底蕴与内涵就稍差了些。

　　附录的“并非幽默”,可以归类为“百字小说”，百字小说因篇幅的限制，很难写精彩，但作为一种类型，也有其存在的价值。作者完全可以把这单独归为一辑。

　　我比较喜欢前面四个小辑的作品。细读之，还是有不少值得一读的好作品的，值得评论的作品还有不少。

　　蔡宜久选择微型小说创作，选对了文体，这种文体是有生命力的。蔡宜久的这本微型小说集子既是他个人的创作收获，也是宝应微型小说创作的一个成果，作为宝应的朋友，我为之欣慰。希望更多的宝应作家写出优秀的微型小说作品，出版自己的微型小说集子，使宝应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微型小说之乡”。

　　是为序。

                     2010年10月6日于太仓先飞斋

　凌鼎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究会秘书长、《文学报·手机小说报》执行主编、江苏省微型小说研究会会长、太仓市作协主席，美国汪曾祺小小说奖评委、香港世界中学生华文微型小说大奖赛总顾问、终审评委、蒲松龄文学奖（微型小说）评委会副主任、全国高校文学作品征文大奖赛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