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祖父 祖父百岁忌辰快到了,我又想起了他。 小时候我家在农村。祖父是个木匠,矮矮的身材,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一双粗糙的大手布满裂开的口子。每当放学回家,我们弟兄三人总爱缠着祖父,因为他做工回来,常能变戏法似的“变”出些糖果,哄得我们围着他直转。 祖父手艺精,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能工巧匠,他最拿手的活是制作围帐床。他做的床不但结实耐用,而且做工考究,那精雕细琢的“龙凤呈祥”图案,漆上紫红色荸荠漆后,更使人赞不绝口,因此但凡有大户人家儿女结婚,往往都要请他打一张围帐床,以示喜庆。祖父一生奔波劳作,直到晚年仍能靠制作板凳桌椅维持生计。那时候,每逢镇上举办庙会,祖父就喜孜孜地挑着一担木凳前去赶集。我们闹着要去见世面,他总是笑哈哈地答应,可第二天一早却挑着担子独自走了,给我们留下了又一次遗憾。有一年庙会,我起了个大早,悄悄跟在祖父身后,走到半路,祖父扭头一看,人流里有他的孙儿,连忙放下担子,把我抱到一张大凳上用绳子系住,又将其余木凳全部绑到一起,然后一弯腰用力挑了起来。坐在祖父的“货担”里,我的心里别提有多得意。 我上师范的第二年,祖父病倒了,可我一点也不知道。“五·一”前两天,我吃过午饭进宿舍准备休息,突然感到躁热不安、坐卧不宁,用湿毛巾使劲擦脸也无济于事。我丢下毛巾,不知怎地就拿起了挎包,弄得同宿舍的几个同学莫名其妙:“明天就放假了,何必提前呢?”我说:“你不要问了,拜托代我向班主任请个假。”说着,一脚跨了出去。 下了车,是很长一段土路,我拼命地往家赶,刚到村口,远处悠悠地传来一片唢呐声,我的心越发不安起来,赶回家一看,原来祖父已经仙逝,今天正是下葬的日子。我一下子跪倒在祖父的棺木前,泪如泉涌。我大哭着责怪父亲没有通知我,父亲抹着眼泪说:“爷爷不让写信啊,他怕影响你读书!”我听了愈加伤心。祖父一生疼爱孙儿,即使临终也不愿耽搁我的学习。 很多年过去了,许多事情早已淡忘,这一幕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每当我想起它,心里就充满对祖父的怀念。
难忘外公 那次和母亲聊天谈起外公在世的情景,心头一热,不经意间眼里竟溢满了泪水。 外公年轻时流落在上海、南京一带,他拉过黄包车,做过小生意,当过挑夫、搬运工,在枪林弹雨里抬过担架,南京大屠杀时只身逃回了家乡,从此告别颠沛流离的生活,过上了辛劳平淡的日子。外公育有一男三女,在我母亲三岁时,外婆就不幸病逝,他只得又当爹又做娘,含辛茹苦抚育子女。待到儿女们成家立业,他则孤身一人寄居在两间土屋里,打发晚年时光。 小时候,每逢夏季来临,我们兄弟三人总盼望着随母亲到外公家消夏,因为在那里,可以毫无拘束地尽情玩耍。这一天终于来到了。父亲找了两只破笆斗,我和弟弟挤坐在一只笆斗里,另一只坐着洋洋自得的哥哥。就这样我们由父母亲轮流挑着,到了40里外的外公家门口。“汪汪”两声狗叫,外公走出土屋看见了我们,那幸福的感觉一下子涌上了皱纹密布的面庞。我们从笆斗里抢着跳出来奔向外公,外公蹲下身来,用他那胡子拉碴的嘴巴接连不断地亲着我们。忽然弟弟大叫起来:“我要吃熏咸鱼”,原来他看见屋外墙角里晒着一串小咸鱼。外公立即将咸鱼一个个取下,放到灶膛里烤起来。看着忽明忽暗的柴火上滋滋冒油的咸鱼,闻着扑鼻而来的异香,我们高兴得跳了起来。 外公屋前有一棵高大、茂盛的银杏树。记得那一天,我们比赛爬树,看谁爬得又快又高。我脱掉破背心,只穿一条旧短裤,两腿一夹,顺着树干使劲爬到了树顶。正在我自鸣得意时,突然“嘎吱”一声,树杈断了,我重重地摔了下来,疼得哇哇大哭。外公闻声赶来抱起我一看,屁股早已肿了,大腿内侧也被树皮蹭得皮开肉绽,一条毛毛虫正吸附在上面呢。外公心疼极了,一边不住地哄我,一边发狠说非砍掉它不可。果然第二年夏天我们再来时,那倒霉的银杏树就只留下一个大大的树桩了。 掐指算来,这些都是30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我们早已见不着那胡子拉碴笑眯眯的外公,那温馨迷人的小屋,再也闻不到那小屋里滋滋冒油的咸鱼的异香,看不到那高大茂密的银杏树……但我每每想起儿时的情景,这一切又总是那么真切,如在眼前。
装在瓶里的爱
父亲来了,他为我带来了一大玻璃瓶老鸡汤。 星期日早晨,我正坐在沙发上休息,忽然门铃响了,我打开门一看,原来是父亲。父亲一脚跨进门来,放下手里的包,喜孜孜地往外掏东西,我抬眼望去,原来是一只又肥又大的老母鸡。正在我惊讶间,父亲又掏出一个方便袋和一只大玻璃瓶来,方便袋里装的是鸡块,玻璃瓶里装的是老鸡汤。 “你们整天在学校餐厅吃饭,营养跟不上,我把家里的那只不下蛋的老母鸡杀了,熬了汤带来给你补补身子,今天中午你给我把鸡汤喝了。”父亲说,“你母亲还让我把这只老鸡也捉来了,下午我把它杀了熬成汤,放在冰箱里,你们慢慢吃……”听了父亲的话,一丝感动顿时充盈我的全身。 父亲和母亲一生辛劳,他们用勤劳的双手和坚韧的毅力养育了我们,在三个儿子相继成家立业之后,为了减轻儿子们的负担,他们选择留在了老家,靠着那几亩薄田打发晚年时光。由于一直生活在农村,饮食清淡、农活繁重,因而父亲和母亲都显得有些枯瘦,可他们却希望三个儿子个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才是“男子汉”的形象。我出生时经济十分困难,一家人喝粥都成问题,因为底子薄,我的身体看起来比较瘦弱。在我长身体的时候营养没跟上,这似乎成了父母一生的遗憾,为了弥补我的先天不足,父亲和母亲对我格外疼爱。随着经济的好转,糯米、红枣、鸡蛋、猪排,只要是他们认为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就都做给我吃。也许是遗传的缘故吧,不管父母如何关心我、照顾我,我却一直显得饥瘦而憔悴。尽管这样,父亲和母亲还是坚持为我增加营养,即使在我工作成家之后仍然如此,他们三天两头就把电话打到我家里,叮嘱媳妇买这买那,为我增加营养滋补身体。妻子时常在我面前笑称“老奶奶偏心眼”,其实我知道他们哪里是“偏心眼”,只不过是爱儿心切,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罢了。 这不,这回父亲想到老母鸡汤最补人,可儿子在城里买不到正宗的土鸡,再说儿媳工作也紧张,哪里有时间杀鸡熬汤?于是,老夫妻俩一合计,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一个杀鸡一个烧火,在土灶上熬起了鸡汤。汤装进了玻璃瓶,鸡块则拣好的装进干净的方便袋里。做完了这一切,想想还不满足,临上城时,母亲又叫父亲把最后一只又肥又大的老母鸡捉住,塞进了包里,为了防止老鸡闷气死了,父亲拿来剪刀将包戳了个大洞,让鸡头从洞里伸出来透气,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天才蒙蒙亮。父亲带着母亲的嘱托,步行五六里赶到集镇上,乘头班车到了城里我的家中。 那天中午,我在父亲热切的关爱中,喝了一碗又一碗纯正的土鸡汤。沐浴着父爱母爱的光辉,我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为父亲洗澡
我的新居乔迁时,父亲没有来,他说人多不习惯;我40岁生日没有做,父亲来了。晚上,送走了哥嫂,看着满头白发的父亲,我突然对他说:“爸,你累了,我帮你洗一次头吧。”父亲起先没有答应,但经不住我的劝说终于点了点头。 我调好水温将父亲带进卫生间,嘱他在莲蓬头下低下头,我在他的头上抹上了一大把“潘婷”,他顿时慌张了起来,直怪我糟蹋了好东西。在他看来“潘婷”是金贵的,只合给自己心爱的孙子和贤淑的儿媳用,用在自己头上就是浪费,他习惯了使用香皂。我不理会他的慌张,轻轻地将他的稀疏的白发抓在手心里揉抹着。洗过了头,我又对父亲说,我要给他洗澡,这回父亲明白“上了当”,实实在在地不自在了,我好说歹说了好长一会,他才嗫嚅着勉强同意。父亲脱掉衣服,拘谨得像个孩子似的任凭我给他擦洗着身子。看着父亲佝偻的身躯,感受着父亲松弛的皮肤,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和心酸。 以前,我总是叮嘱父亲照顾好生病的母亲,从没有注意过他的白发,他的逐渐衰朽的身子。父亲也从没有在儿女们面前说过让人担心的话,他总是默默地承担着,承担着劳累和艰辛;他常常告诫我们“不要想着老的,好好工作!”其实父亲已经不堪重负,可为了减轻儿女的负担,他宁可一个人坚持着。“四十而不惑”,步入中年,才关注起父亲,真是愧为人子!我们父子俩在热气腾腾的卫生间里忙活了半天才出来。父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头发被我梳理得纹丝不乱,显得精神多了,他坐到沙发上,我将遥控器递到他的手上,父亲将节目调到戏剧频道,乐呵呵地看了起来。 晚上,我坚持和父亲睡,熄掉灯,和他说话。父亲轻轻地对我:“今天这个澡啊,是最痛快的澡……”我说:“其实30岁生日那一天,我就想给你洗头洗澡,可是我不好意思,这次要不是为了感受感受给学生布置的家庭作业——我为父母洗次脚,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爸,小时侯是你给我洗澡,现在你老了,以后只要我有空就给你擦澡……”父亲没有说什么,但朦胧中我感到他的喉咙哽咽了一下。 第三天,父亲心满意足地走了,我将父亲和我的对话告诉了妻子。妻子说,其实我也很想孝敬孝敬长辈,就是抹不下面子,下次咱妈来,我给她擦澡。 这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父亲已经习惯于我为他洗头洗澡,在他看来这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享受。
回忆我的母亲
中秋月圆,倍加思亲,谨以此文献给我天堂里的母亲以及普天下我们最爱的人。
——题记 我的母亲丁氏生于公元一九四0年农历十月初四日,因病卒于二00五年农历十一月初六日,享年65岁。母亲一生劳苦,正当享受天伦之乐时却撒手西去,每每想到这一点,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无限痛惜之情。 母亲出生在苏北里下河地区一个叫合心的小村庄,在她三岁不到的时候外婆就去世了。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正是民族多难、国家贫弱的时期,战争和穷困迫使年幼的母亲跟随外公东躲西藏、东讨西要,但总算活了下来。母亲18岁那年嫁给了父亲。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一面圆圆的镜子,镜子背面是母亲结婚不久拍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母亲扎着两条油亮亮的大辫子,脑门上一咎刘海很自然地垂着,脸庞白皙清秀,笑容绽放。父亲说,当时村里四朵金花,母亲是其中最小的一个。 父亲是家中长子,祖母早逝,祖父是个木匠,常年在外漂泊,留下父亲和两个年幼的叔叔。母亲嫁过来后和父亲一起,用勤劳的双手和坚强的毅力支撑起了这个几近破碎的家庭,直到两个叔叔先后娶亲生子。 父亲和母亲居住的茅屋破了,他们决定动手建房,那时的家乡满眼都是白花花的水田,盖房谈何容易。父亲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处低洼潮湿的旱地,秋风过后,母亲便和父亲开始开渠挖泥填土,垫高地基。为了节省开支,母亲没日没夜地劳作,她曾好几次因此而累晕,在短暂休息后却又继续劳动。土填够了,母亲请人用牛拉上石磙,将地基压紧压实,任其风干几天,再用石夯沿着地基夯上几遍。地基夯实了,下一步就是拓土坯。母亲和泥运泥,父亲用借来的工具做土坯。土坯做好,晒干,接下来便是请人造屋。为了让家人有一个遮风避雨的住所,为了做人的尊严,母亲操劳着、透支着自己的身体,终于白手起家建起了三间土坯房。母亲一生和父亲一起建过四次房,这是第一次建房。第二次他们推倒了土坯房建了砖房。最后一次建房时,母亲已经50多岁,新房建好了,弟弟娶了新娘,她却病倒了。母亲曾常常满怀愧疚地对我说,她这一辈子少建了一次房,让我一直住公房,每当这时我总是微笑着安慰她。不久,我拥有了自己的商品房,哥哥和弟弟也分别在城里、镇上买了新房,这是母亲怎么也想不到,也是她最感高兴的事。我曾几次要接母亲到城里和我们一起住,但她始终不愿离开家乡熟悉的土地和辛辛苦苦建起来的那三处住房。 母亲一生要强,记得大集体时候生产队进行插秧比赛,母亲常常拿第一,是远近闻名的插秧能手。母亲心灵手巧、淳朴善良,她做的裤褂最合身,她纳的鞋底最结实,她对人最宽厚,凡事总是替人着想。祖父老了回到了村里,父亲和叔叔婶婶对他只身一人长年在外,全然不管家庭颇多怨言,只有母亲原谅了他。母亲对我说,爷爷生活也很艰难,不是不愿抚养儿女,而是实在无力养活一大家子人。那时,我家住在小河边上,我们住河东,爷爷住河西,只要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母亲总是给爷爷留一点,让我绕过小河送给他。爷爷临终前曾经多次夸赞母亲贤良和通情达理。母亲对爷爷是如此,对亲友邻居也是这样,“邻居好,赛金宝”,这是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话,只要哪家有困难,她总会尽力帮忙,是大伙儿公认的热心人。 母亲虽是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但她的一言一行却使我们深受教育,耳濡目染之中养成了我们良好的品格。依稀记得,邻居胥大爷屋前长有几棵木枣树,秋天来临,木枣开始结果,一个个缀满枝头,让人看了垂涎欲滴,我和小伙伴们商定偷一回枣子吃。于是,我假装和胥大爷说话,把他引到屋后,几个小伙伴乘机爬上了树,偷摘起木枣,等胥大爷发觉上当时,我们早已拔腿开溜了。母亲知道这件事后,很严厉地训斥我:“大爷不容易,那么大年纪了,你们怎么忍心……”说着说着,母亲顺手操起脚边一把扫帚打过来:“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从小不学好,长大不得了。”这是母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狠狠地打我,这一次责打使我一下子明白了许多做人的道理。 记得上初一那一年,父亲和队里其他几户人家一起添置了一辆崭新的天鹅牌自行车,那是我们家第一个高档用品,哥哥和我非常高兴,每天一放学就将自行车推到打谷场上练习骑车,不几天我们就基本掌握了骑车的要领。大家兴奋地约定,再过一段时间骑车到宝应去玩。宝应离家乡70多里,是个繁华的县城,我们都向往着这一天能早些到来。 暑假的一个清晨,睡梦中我似乎听到有人在窗外叫唤,而哥哥正悄无声息地从我身边往床下爬去。我忽然明白哥哥要骑车上宝应,于是呼地坐了起来。自行车只有一辆,哥哥骑了我就去不成,倔强的我怎么也要弄到手,就这样我们在床上拼命地对打起来。床是老旧的木床,经不起这般折腾,床板一下子断裂开来,两个人一起掉到了床肚里。父亲一边责骂着我们,一边不住地吆喝,而我俩全然不顾,仍然纠缠在一起。这时母亲说话了:“宽,你是哥哥,你让一让弟弟。”看看实在抢不过我,哥哥流着泪站到了一边。我一下子冲出门,一把抓住自行车龙头摇摇晃晃地骑了上去。母亲赶出去,对着我的背影大喊:“要小心啊!慢点啊!”然后转头央求那几个年龄稍大的孩子,要他们照顾我。那时的我非常任性,全然不顾母亲的感受,夜幕降临,我们才兴高采烈地歪歪扭扭地从县城返回村里。母亲几乎一整天都没有喝一口水,吃一点东西,她太担心了,她的心一直为她不懂事的儿子紧紧地悬着,直到我们安然无恙地返回。长大后我才明白,母亲那一次之所以最终放手,不仅因为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牛脾气,还因为她觉得凡事总有第一回,男孩子有一股子闯劲并不是什么坏事。现在想来,我之所以直到今天仍然保持着一股热烈的不服输的劲头,与母亲的影响是密不可分的。 16岁那年,我考上了师范离开了母亲,一年之中只有寒暑假才能与母亲相聚,我很想念母亲,母亲也特别牵挂我。不久我们弟兄三人先后参加了工作,建立了自己的小家庭,母亲卸下了压在心上的石头,但她辛劳惯了,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劳动,和千千万万淳朴的农村妇女一样,母亲想得最多的事是自食其力,尽量为子女减轻负担。身材瘦小的她像男人一样挑粪施肥,挖墒除草,插秧收割,摘棉花卖瓜果,一天也不肯歇息。每次回家,我都希望母亲站在门口悠闲地等待儿子的归来,可她总是在田里不停地忙碌,直到有人带信给她,才暂时放下手里的农活喜孜孜地回家。母亲一边为我杀鸡做饭,一边询问我的家庭和生活,为我的一点点进步而高兴。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最温馨、最幸福的回忆,它将永远珍藏在我的心里。 不幸的是,长年的劳累加上风寒侵骨,母亲在55岁那年患上了严重的类风湿关节炎。这是一种慢性顽症,发作起来浑身关节疼痛难忍,虽有药物调理,亦无济于事,我们曾带她多方寻医,但仍无好转。母亲被病魔苦苦折磨了十一年,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几乎每日都在痛苦中度过,钻心的疼痛曾经使她几次想到轻生,但又恐怕因此而影响儿子们的声誉,母亲强忍着,顽强地和病魔作着最后的抗争。如今,每当我回忆起母亲在世时浑身疼痛,却在儿女面前强打精神的情景,心里便似沥血般难受。 时光流转,一转眼母亲离世已经五年有余,但我时常想起她。想起她曾经青春的容颜,而后衰弱的病体;想起她生病前活泼的身影,生病后痛苦的表情;想起她忙碌的脚步、期待的眼神和殷切的话语;想起全家团聚母亲笑逐颜开、满心欢喜的样子;想起阳光下,白发的母亲斜靠在藤椅上,苦度日月的情景……母亲,你的音容笑貌时常出现在儿子的梦境里,我无法表达内心愧疚之情,就让这篇文章捎去你最爱的儿子深深的思念吧。 母亲,天堂那边还好吗?
电话那头连着我的心
“喂,爸爸吗?身体怎么样?要保重啊!别再卖牙刷了,走那么远的路,我们不放心。岁数大了,要注意休息,别累着……”电话这头,我千叮咛万嘱咐,电话那头连着我的一颗心。 父亲老了。二十年前,我刚结婚那档儿,家里赤贫如洗,举债数千,父亲又从会计位置上退了下来,那是让人伤感,也是父亲最纠结的时候。为了使家庭尽早走出困境,父亲在一个老乡的鼓动下,一番踌躇之后终于踏上了到江南谋生的道路。起先他只在小学校附近卖卖棉花糖,虽说一个月也能挣个七八百,但除去吃饭租房,无论怎么节省也都所剩不多了。何况,背井离乡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来说,毕竟是个苦滋味。 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个兴化籍老人看父亲老实本分,送给他一包袱牙刷梳子,指点他做这本小利“宽”的营生。于是,父亲拜别老人回到家乡,靠着这点小本钱白手起家,做起了贩卖牙刷梳子的小生意。从此,他农忙时播种收割,农闲时进货销货,每日黎明起身,天亮出发,日落而归,夜深而眠,临近四乡八镇留下了他奔波疲惫的身影。 就在我们家经济日渐好转的时候,母亲却不幸得了类风湿病,严重得几乎不能自理。为了不影响三个儿子的家庭和工作,父亲独自挑起了服侍母亲的重担,十多年如一日,直到母亲离开人世。那段时间,我们回家要留些钱给他,他却不肯接受:“你们都靠工资过日子,手头也不宽裕,我还有点老本。再说我身体还行,你们就别操心了。只要你们一家三口过得和和美美,我就心安了……”父亲就是这样,靠着那一亩六分地,靠着那一打打牙刷一把把梳子,靠着那坚强的意志和对子女深沉的爱,默默承受着劳累。直到三年前,父亲才将那块地交了出去。 父亲老了,如今虽然很少出门,但还常常想着他的小生意,在天气晴和的情况下,偶尔还会骑车到周边两三个乡镇转转,不论我们怎么劝阻,性格要强的他总是笑呵呵地说:“人老了,不能不活动,闲了反而会生病”。我们想把他接到城里来住,可他以自由惯了拒绝了我们;我们给他钱,他总是推三阻四不肯多拿,生怕增加我们的负担。我知道,在父亲的心里,儿子、孙子比什么都重要。 父亲特别关心我的工作,无论哪一次通话,临了他总不忘补上一句:“好好工作!”为此,我曾经有感而发写了一篇文章登在了报纸上。父亲戴上老花眼镜一字一字地念着,啧啧地笑开了:“就是这个意思。工作不努力,学生教不好,哪来的好日子!”父亲常常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每隔两三个月,他就会挑些米面、鸡蛋、蔬菜什么的,从乡下赶到城里来看我们。看到我们生活安定、家庭和睦,父亲便非常愉快满足,住不了几天,就带着这种神情悄悄地走了。 几十年来父亲就像一只永不停歇的鸟,用温暖的羽翼呵护着我们,即使老了,也不肯让扑腾了一辈子的翅膀休息一下,仍然全身心地关爱着他早已成家立业的孩子,这是何等地让人感动啊!然而步入中年的我,多年来却因为忙这忙那,从没认真地注意过父亲,不曾好好报答过他的养育之恩,想起来真是叫人惭愧万分! 现在,我唯有每天一次,用电话传递着我无尽的爱意和深深的祝福:“喂,爸爸吗?您好啊!别累着……”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说服父亲,接他和我们一起住。
与儿子谈交友 亲爱的儿子: 昨晚,爸爸接到你的电话,你说,学校为迎接新生的到来,要提前调整宿舍,你们宿舍三个人将会被拆散。大一时你已经受了室友小金招飞离别的难舍,如今一起生活了两年的室友,又要各奔东西,心里不好受。儿子,你的心情我理解。 心里不好受,说明你懂得珍惜你们之间的友情,爸爸为你高兴;心里不好受,找爸爸谈谈,你知道要找一个宣泄的口子,说明你已经渐渐成熟了,爸爸妈妈永远是这世界上你最好的倾诉对象。爸爸建议你,认真读一读我的这封信,然后跟就要分手的室友好好叙叙,最好再主动跟即将同宿舍的同学交流交流,联络一下感情。如此,你有些难过的情绪就会慢慢平复。 儿子,“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句话想必你是早知道的,只是没有什么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这种感觉会逐渐增多并且越来越深。上大学离开父母独自生活,与父母朝夕与共的“筵席”散了;大一下学期小金招飞走了,与小金的“筵席”散了;如今又要与室友小郭、小徐分开,你们每晚谈天说地的“筵席”散了。不过这边“筵席”散了,那边“筵席”接着开场了。儿子,这是生活的常态,将来你工作了,会有许多同事,他们中的有些人会成为你一生中重要的伙伴或者朋友,可是,你们会因为工作调动或者跳槽而聚聚散散,而悲喜欢愁,这你得承受,因为这是人生必须面对的现实。 儿子,“不忘老朋友,结识新朋友”,到了新的宿舍,你将与原本不熟悉的人开始一段不短的同室共寝的生活,要学习、生活得开心,就必须学会交友。爸爸觉得“坦诚”、“谦让”、“热情”这几点非常必要,这是赢得友谊的重要因素。 坦诚,就是不玩虚的、假的,真心待人,坦荡做人,诚实为人。“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是古人的遗训,也是每一个有追求的人所应该具有的人生修养。如今,大学已不再是纯净的象牙塔,大学生活时常会充满机遇、挑战,也会遭遇诱惑、陷阱甚至阴谋。友情的橄榄枝当然要伸手去接,带刺的玫瑰同样散发着怡人的芳香。坦诚是一种修养,一种敞开心扉的人生境界,你会因为坦诚而消除许多误会,并且在不知不觉中播撒下友谊的种子。 谦让,就是要谦虚、礼让。千万不要自以为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长处和优点,谦虚其实就是对他人的一种尊重,尊重别人的人才会赢得别人的尊重,获得想要获得的友谊。大学生血气方刚,正值年轻气盛,做事雷厉风行,但是也容易毛糙冲动,因而在集体生活中会有许多细节处置不当,甚至会产生些矛盾纠纷。每当这时,请记住:“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如果不是原则问题,还是礼让他人为好。礼让是一份豁达,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你会因为礼让而化干戈为玉帛,而获得别人更多的青睐和赞赏。 热情,就是对生活充满爱,以乐观的心态,把生活中每一件烦琐的事当成上天对自己的馈赠。如果你能这样想,就会愿意在他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主动伸出援助之手,而你的援助换来的也许就是恒久的友情。我们通电话时,我常常跟你说“吃亏是福”,你觉得这是老黄历了,如今不管用,其实你何尝知道这其中蕴涵的深意。有些事情看似“吃亏”了,但你在“吃亏”中得到了锻炼,积累了经验,增长了才能,特别是工作以后,你会因为“吃亏”而给人留下本分肯干、不计得失的好印象,而这些对你的人生之路恰恰是很重要的。 关于这一点,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爸爸只是个普通的教师,没有什么背景,一切包括工作都要靠你自己争取。为了培养你的独立意识,这两年每逢寒暑假,我都要你参加社会实践。你在朱叔叔的电子公司装配过电器;和电信局技术部的工程师一起城里乡下维护过设备;你带阿姨家的孩子逛世博会,为他们买冷饮,替他们拎包,关心他们的起居,你做得的确不错。尤其让我高兴的是,今年寒假你在茶楼最忙的时候做了一个月的服务员,即使生病一天也没有歇,因为你觉得如果歇了,一同参加社会实践的小张和小王就会很忙,你不忍心他们受累。你这样为别人着想,不仅获得了同伴的友谊,就连老板也向你竖起了大拇指,你用自己的热情和行动在春天里交上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希望你在接下来与“新”同学的相处中拿出热情和诚意,迅速融入他们之中,相信你很快就能收获到真诚的友谊。 亲爱的儿子,交友是一门艺术,个中况味从来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表达的,今天我结合自己几十年的人生阅历,用“坦诚”、“谦让”、“热情”三个词加以概括,是希望你能够好好体会,并灵活运用。儿子,你已经长大,相信你一定能以宽广的胸怀和应有的智慧处理好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拥抱! 祝学习进步、生活愉快! 爱你的爸爸妈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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