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瓜

2014-2-24 09:55| 发布者: 今日宝应网| 查看: 2051| 评论: 0

　　李三瓜是隔壁庄上的一位杀猪师傅。但在我印象中，他不像个职业杀猪师傅。为什么这么说？一般说来，杀猪的身上有一股歹劲，人看上去凶呢。李三瓜不是这个样子，他长着一副传统中国老人的脸，我晓得他这个人的时候，他大概已经是六十几岁的样子。这个印象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他到哪家去，都像哪家子的舅爹爹的样子，都喊人家主人的小名，看到伢在都喊“乖乖”。所以，李三瓜是个亲切和气的人，尤其我们做伢在的，被他夸得个个都心里暖烘烘的。从此，就好像跟他说的那样子似的。

　　其实，这么称呼他不好。父亲说过我，你不能跟我们大人一样，叫他“李三瓜”啊？不过，大人们都“李三瓜”、“李三瓜”地喊他，他的真名字，倒真不得几个人晓得了。我们也只有学大人，提到他这个人，就说，“李三瓜”。不晓得，他的两个哥哥，是不是叫“大瓜”和“二瓜”。

在农村里，要过年了，每家每户都要杀头大猪。到了年底，李三瓜很忙，身上背着个杀猪桶，杀猪桶里再放个包袱，包袱里，有一把锋利的“嚷”子捅猪的、一把宽大的刀用来切肉，一把更重更厚些的刀剁骨头。带着这些家伙，李三瓜一家一家地跑，到哪一家子，都是一番好话，杀过猪，李三瓜通常要带走固定的几样：猪尿泡一只，猪小肠一挂，肥油一块。

　　我特别喜欢李三瓜，到我家的时候，他对我母亲说，“二娘啊，把个水烧开来”。嘱咐完毕，就跟我父亲说，“长华啊，你去跟我把猪KEN住。”看他去捉猪，最有意思。他“漏、漏、漏”地把个猪哄得乖乖地之后，就把猪下巴股子拍拍，像个好人似的。猪也就乖乖地被他驯服，不晓得马上要上断头台。猪扳倒之后，李三瓜干脆利落地把几个猪脚一捆。我一直以为他上了岁数了，殊不知，李三瓜腰一弯，就把一头大猪背上身了，我也见过别的杀猪的，都是力取，用蛮劲。只有李三瓜好像用了些糖衣炮弹的手段，往往这些大猪都是心甘情愿地任他宰割。

　　在事先准备的凳子上，三瓜一手按住猪头，一边嚷嚷着叫把一个放了一点冷水的大脸盆放在猪颈项的下面，这时，李三瓜又用手拍拍猪脖子，猪还在快活地哼哼时，“嚷”子往里一捅，血往外一喷，不一会儿，猪子又哼哼两声（肯定不是先前快活的哼声了），腿子一SHAO。猪就么养了大半年，结束了猪命，然后被推到李三瓜带来的大桶里，放上几盆子滚开的水，李三瓜又用一根绳子从猪身下穿过去，把大猪在水里扯来扯去的，再用刨子把猪毛KUA干净！

　　不晓得李三瓜杀过多少猪，但是有一点大概是可以推测的：猪死在他的手上，可能还是比较幸福的。因为，我每年都能看到一回李三瓜杀猪的过程，那些大猪都没有撕心裂肺地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