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榴

跨进五月，我的生日指日可待了；五月，如火似霞的石榴花开了。

孩提时，我喜欢各种各样的花卉。最初认识了家门前荷塘里洁白淡雅、清香四溢的莲花；接着熟悉校园里鲜艳夺目、香气扑鼻的月季花；后来，偶遇红似火苗、形如喇叭的石榴花。

村里只有老裁缝蔡奶奶家有一棵石榴树。记得一个脱棉换单的春日，母亲带我到蔡奶奶家做衣服。量好尺寸后，我便悄然一闪溜出来看石榴花。

哇！偌大的石榴树象一把撑开的大伞。我仰着脖子象数星星一样数着石榴花，可数也数不清。我好奇地盯着茂密的绿叶丛中缀满的一朵朵石榴花。她，仿佛一团团火焰，光彩夺目，美丽极了。我想悄悄摘一朵，可人小树高够不着。

从此，我便爱上了可望不可及的石榴花。初中毕业时，裁缝奶奶辞世，那棵人见人爱的石榴花也绝迹了。

走上社会，我到处留意石榴花。母校的紫荆、玉兰争奇斗艳；县城的摊头牡丹、芍药俯拾皆是；乡村的农家院落月季、栀子竞相开放......惟独没有石榴花。每每是乘兴而往，憾然而返。

转瞬已过不惑之年，搬进新建的教师宿舍区。在通往新校园的路上，不经意间瞥见同事翔家的老屋门前有一棵高大繁茂的石榴树拔地而起。恍若久别重逢的故友勾起童年的梦想。我毫不迟疑地从低垂的枝头上掐一朵盛开的衬着绿叶的石榴花。

捏着石榴花的叶柄，凝视石榴花的形状，小巧玲珑。像铃铛，像喇叭，像火炬。抚摸石榴花的叶瓣，居然酷似莲花。如此薄若蝉翼，一样绵如绸帛。

细品石榴花的蕊。呵！金灿灿，俨如莲篷雏形的须穗。我用鼻翼嗅，淡淡的清香。凝眸欣赏，一枝独秀。喏！绿叶、红瓣、黄蕊，相映生辉，妙趣横生。连肉墩墩的花托都很美，简直是一件神奇的艺术品。

五十岁生日那年，在校园专职育花的朋友凤送给我一棵尺余长的石榴苗。翠绿的枝头上缀满了美丽可人的花骨朵。我庆幸终于有了一棵自己的石榴。我把它移进一口打了底洞盛满肥沃泥土的小缸里。以后的日子便是企盼石榴快点开花结果。因而，无论是日出月落，还是茶余饭后我都忘不了侍弄石榴。或浇水或培土。

“皇天不负育花人”，第二年的端午节终于绽开了几朵红艳艳的石榴花。然后在不经意的日子里结了几个大小不等的石榴。石榴渐渐长大，开始是青色，慢慢变成淡黄色。

临近中秋的一天早晨，我起来看到沐浴在朝阳中的石榴枝头骄傲地挂着一个完全成熟的石榴果。

嘿！黄橙橙，圆溜溜。真是天下奇绝。它的顶端还有一个隆起的果嘴。它的形状像绣球，像荷包，像灯笼。长得裂开的缝，酷如天真活泼的小孩笑得合不拢口一般。接着，我迫不及待摘下它，掰开果实。

哦！我仿佛启开宝囊般的惊喜。黄里透红的硬壳里面是蜂窝状的果窠，石榴籽整整齐齐地排列其中。白亮亮的籽粒像珍珠，像玛 瑙，像翡翠。

宋代诗人杨万里有诗为证：“丰含笑里清冰齿，忽绽吟边古绵囊，雾毂作房珠作骨，水晶为粒至为浆。”拈一粒水晶似的石榴籽含在嘴里慢吮细品，酸溜溜，甜丝丝，美滋滋。

十年后的今天，我家定居宝应县城。我做梦未想到在北河公园荷塘一隅的高坡上看到一大片石榴树。棵棵相连，挨挨挤挤。红绿相间，美丽壮观。我尽情欣赏，轻轻爱抚。几多沉醉，几乎忘返......

石榴花美，果实更美。她有奇妙、动人的艺术欣赏价值；她有维生素、蛋白质、矿物质等多种营养价值；她有止渴、止血、止泻等重要的药用价值。据说安徽怀远荆山脚下有大片石榴园。怀远的石榴是全国闻名的。古代还是献给皇帝的贡品哩！

 石榴花不是名花，胜似名花。她不媲莲花风姿绰约而有莲花一样出污泥而不染的品质；她不同兰花奢求荣登大雅之堂而有默默奉献的精神；她逊于香气诱人的玫瑰而有坚韧不拔的气魄。

   今年的五月，如火似霞的石榴花更艳了。我仿佛看见一树树如灯似炬的石榴果更红了。她好像是母亲用血液凝成我生命的生日标志；她俨然是英雄用鲜血和生命浇灌的光荣花；她宛若点亮国泰民安、强县富民的一盏盏喜庆的红灯笼！

文\于琳

                                                                            2011年农历五月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