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外公

蓝月亮

　　外公是在我十岁那年驾鹤西去的。

　　妈妈并不知情，那时她正在坐月子，坐月子的女人是不能过度悲伤的。

　　爸爸是在离家半个月后回来的，妈妈见他头上戴着一个白手巾，心里咯噔一下。爸告诉妈是她的一个远房伯父去世了。可是妈妈却从爸爸的包包里翻出了一大把孝布。妈妈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放声痛哭起来。从此后，我就常听到妈妈哭喊外公的声音。

　　妈妈说她五岁时外婆就不在了，是外公把她带大的，外公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大善人，因为是中农，家里还有几亩田地和几头牲畜，谁家有苦有难，他总是想办法接济一下，宁愿对不住家人，也不要别人说半句闲话，常常是饿着肚子看着别人在自家锅门口狼吞虎咽。外婆的病就是他做好事给造成的。

　　在我印象中，外公是一位非常和蔼可亲的老人。也许是因了妈妈的缘故，在几个小姐妹中，外公最疼爱我，说我聪明伶俐，将来一定有出息，说我妈妈将来会享我的福。

　　每逢春节，我都会身穿花衣服，跟着妈妈的远房姐妹一起去二十里外的小镇上去看望外公。外公总是早早准备好压岁钱还有好吃的等候着我的到来。每当我坐在外公身边，他总是抚摸着我的头，爱怜地说：梦啊，你是个好孩子，姥爷对不起你妈，是我害了她，你将来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妈。那时我不懂外公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后来才渐渐明白，外公当年是放不下面子，才把自己最小的女儿许配给我爸的。爸爸性情急躁，动不动就跟妈妈发火，外公总是让我妈一忍再忍，说孩子大了，就好了。

　　冬天，我喜欢坐在炉火边吃着香甜的烤红薯，听外公给我讲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喜欢在外公面前写字，看他大拇指竖起来笑眯眯的眼神儿，喜欢在外公面前撒娇任性，然后被他搂在怀里又宠又哄。

　　其实，外公临走前，我是见过他的。那时，外公已经不能下地活动了，一切都是在床上进行。外公见我去了，高兴的像个孩子，拿着饼干哄我在他身边坐坐。可是我经不住屋后小伙伴们玩耍嬉戏时的高声诱惑，硬是偷偷跑了出去。后来听爸爸说，外公在我回家后第二天就走了。听后，我哭了，都怪我贪玩，我要是能坐在他身边陪陪他，外公也不会被外婆带走了。

　　见妈妈哭的伤心，我说外公住的地方我知道，我让妈妈不哭，等我找来抓钩把外公的土坟刨个洞，外公就会出来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明白，一切都太迟了，我再也无法见到疼我爱我的外公了。我常常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多在外公跟前坐一会，不然，外公就不会走了。

发表于：2010-11-8 22:3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