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辑 友情评论
1/宝应城里笔耕人 □凌鼎年 记得1994年底时我撰写过一篇《江苏有个微型小说作家群》的稿子，后来发表在上海的《萌芽》1995年第3期上。由于篇幅有限，发表时编辑做了些删节，有些微型小说作家与微型小说作者的名字未能见刊，但我撰写时，我把我所知道的江苏常在写写微型小说，常有作品发表的几乎一股脑儿全列入了。我自谓我对江苏微型小说文坛还是颇了解的。而事实上我掌握的材料还是不够全面的，至少，宝应城里我就漏了何开文。 春节前，我意外地得到了何开文的超短篇系列小说之一、之二，即《青苹果》与《嫩藕枝》两本集子。集中拜读了他的作品后，才知道江苏又冒出了一个微型小说新秀，也许他的作品还不够老辣圆熟，但无疑是个痴情文学的实力派作家，或者说是个有后劲的作家。我颇欣喜，也有几分自责，以前怎么会没注意到江苏文友呢。 春节过后，年初八第一天上班，又收到了出版社寄来的短篇小说集《延缓生命》的清样稿，瞩我写序。 序者，叙也，排文之首，或评述一部著作，或褒贬介绍作者其人，有导游之作用（更确切地说是导读作用）。导得好，或引读者置身山阴道上，美景佳色应接不暇，或引导读者曲径通幽，妙趣横生回味无穷；导得不好，或使读者拐入死胡同，或使读者迷失方向，累人乏人，收获甚微。故我不敢等闲视之，细细通读了所有清样稿。 我有一个感觉，何开文一用荒诞派写法时，笔似乎活络多了，那思路就如天马行空般无拘无束，那故事也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人物也就奇奇怪怪，怪怪奇奇，读罢掩卷，令人寻味，令人反思，令人反省，往往有可叹、可笑、可悟之感。像《病因》、《书中自有……》等。说荒诞也荒诞，说真实也真实。或者说，荒诞之中有真实，真实假以荒诞面目来出现而已。像《取经》、《延缓生命》等都属荒唐故事，但这些故事并非为荒唐而荒唐，并不仅仅是博读者一粲，荒唐背后有寓意，笑过之后，更让你哭，欲哭无泪，哭笑不得。譬如取经，自然是取真经，取成功之法，取经验之谈，然而《取经》一文取回来的又是什么呢！——打假打假，看来要加上一条打假经验。《延缓生命》是篇很有嚼头的小说，阐述了一个得与失，失与得的哲学命题，相信读者会有种种联想，会有所思，有所悟。 我曾为泰国作家钟子美的科幻小说写过的一篇评论，记得我曾在文中说过：科幻小小说在中国是个冷门。专门写这种文体的几乎没有，偶尔为之的也凤毛麟角。钟子美先生的科幻小小说对中国小小说文坛有借鉴作用。 使我欣慰的是，何开文笔下的小说有多篇可归入科幻小说这一类，如果作者能有意识强化这种文体的创作，说不定在中国当代微型小说文坛能独标一格，拓出一块自己的天地呢。 这本集子还有一个值得肯定的地方是在文体方面的可贵探索。最近我读的一篇《小小说呼唤“先锋”与“前卫”》的文章，大意是小小说界缺少标新立异的旗帜。作者认为，除沙黾农等个别小小说作家在小小说形式方面曾做过一些大胆的尝试与突破，可惜未能引起更多人的响应与支持。其实，在小小说界，自觉不自觉进行文体探索的作家与作者还是有的，只是由于作品本身的内在质量，以及作者的知名度等等关系，未能引起小小说文坛足够的注意罢了。像何开文在微型小说文体实验方面应该说是比较自觉的，也是有所成绩的，我们不能视而不见。譬如像这本集子中的《吻》、《张三出国记》、《战士与村姑》、《遗言大写真》、《一地书》等作品，文体形式都很有特色，作者可说是别出心裁。当然，形式是应该为内容服务的，打个不一定恰当的比喻，形式是手段，内容才是目的。我以为《一地书》这篇小说在文体形式探索与内容方面都不实为成功之作。这篇小说读后会使人产生许多联想，文章留下了多个“？”，用评论述语就是所谓“空白”。《战士与村姑》是形式与内容结合得比较好的一篇短小精悍的作品。这篇小说惜墨如金，却富有底蕴，把村姑的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 在这本集子中，《回归自然》是写得最纯的一篇短篇小说，是一篇真正意义上的短篇小说。这篇短篇小说有较强的小说意识，有故事，有人物，有悬念。似乎说了什么，似乎又没有说什么，淡淡的，又是浓浓的，一切都在回味之中。 《荀子·非相》有“赠人以言，重于金石珠玉；劝人以言，美于黼黻文章”。在此文结束之际，我抄录宋代戴复古的《读放翁先生剑南诗草》中的两句诗赠于何开文，并以此共勉。 “入妙文章本平淡，等闲言语变瑰琦”。 1997年2月28日于太仓先飞斋 （凌鼎年系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理事、江苏省微型小说研究会副会长、我国著名评论家） 2/摇曳多姿 ——读何开文的微型小说 □顾建新 作为宝应县委宣传部副部长的何开文，在百忙的工作之余，为微型小说的事业做出了积极的贡献：他组织成立了宝应的微型小说学会，并被中国微型小说学会授予“微型小说之乡”；他组织出版了《宝应微型小说》的杂志；多次组织了微型小说研讨会；他自己还创作了多篇作品，对于一个政府的官员来说，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2009年8月30日，我到宝应参加“江苏省微型小说研究会成立大会暨全省微型小说研讨会”之际，再一次见到了开文（这之前我曾应邀到他这里讲学），感到很亲切。会上，他把他的近作交给了我。 读了他的作品，感到颇具他个人的特色，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摇曳多姿。 首先，在情节曲折上下工夫。微型小说篇幅虽短，但也“不可做直头布袋”（袁枚《随圆诗话》）。金圣叹在谈到小说情节时，提出“文章之妙无过曲折，诚得百曲千曲万曲，百折千折万折”。清人但明伦在评论《聊斋志异》中的《西湖主》时，有一段精彩、值得深思的话语：“其妙处尤在层层布设疑阵┈时而逆流撑舟，愈推愈远；时而蜻蜓点水，若即若离。处处为惊魂骇魄之心，却笔笔作流风回云之势。” 开文有的小说，力求处处转，甚至笔笔转，写得引人入胜。 《短信事件》是有代表性的一篇，开头写张一科长接到了一个短信，精神立刻变得十分紧张┈小说设下悬念，并紧紧围绕这个事件展开。中间经过了四层的转折：第一，通过插叙，写张一被胡二设计所骗，从此埋下祸根；第二，张一被神秘的短信搅得心神不安——这样写，旨在强化悬念；第三，吴总讲的情况，令张一认为事情败露而更加胆战心惊——小说逐渐推向高潮；第四，结尾揭出谜底：是有人故意开的玩笑。小说首尾呼应，中间既紧扣“神秘短信”这个主线又迭宕曲折；情节多变而不失真，不失为一篇好的作品。 其次，创造高于现实的作品。 在《被诽谤》中，作者杜撰了一个男影星怀孕的超现实的故事，实际是辛辣地讽刺了当前生活中“炒作”的恶劣风气。由于使用了虚拟和夸张的手法，使这个弊端显示得更加突出与鲜明。 《诗工厂》是一篇构思十分巧妙的小说。作者写了一个诗歌的国家里，诗是通过工厂加工的形式创作的。事件虽是荒诞的，但对我们当下的某些文学创作，却不啻是一个绝妙的嘲讽。 第三，多种写作方式的运用。这里，有对比的成功运用。《酒后飙车的代价》写了两个人酒后驾车，结果却大相径庭：一个是无证驾驶，把人撞飞，在交了50万元后，法庭决定“重判”，竟是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其原因是肇事者是“镇上一家房地产大亨的儿子”。而另一个酒后驾车者（也是当年被撞的受害者），竟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地位不同，相同的行为，处理竟有天壤之别。小说运用对比，就把事件的严重性一下凸显了出来。 《狗王》用的是侧面描写的手法。小说前半部分写阿强训狗如何成功，以及被训的狗“小黄”如何勇猛，实际都是铺垫。小说最后写阿强撞翻“狗王”小黄，才是作品的本意——主旨在于歌颂“孝”。小说用侧写及“卒章显志”的方法，加深了作品的意蕴。 《秋后算账》是用的引深法。“开胸验肺”是报纸上的新闻，作者巧妙地运用人们熟知的材料，又加以改造与引深，就产生了不同的效果。小说写的为打工者开胸的医院遭到了立案调查，这是绝妙的一笔：具有极强的抨击和讽刺力。 总之，多种笔法的运用，使开文的小说摇曳多姿，丰富多彩。如果说，他的小说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就是在题材和事件的选择上须下工夫：不能把偶然发生的事，当必然来写。有的小说过于奇巧就易让人感到不够真实。 （顾建新系中国微型小说学会理事、江苏省微型小说研究会副会长、江苏省教育厅中文专业指导委员会委员、中国矿业大学文法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担任中国微型小说学会全国征文大赛七届总评委，著名文学评论家。） 3/多才多艺的何开文 □陈德民 事业的风景线上， 他抒写着多姿与灿烂。 岁月的季节里， 我们感受着与他相伴的温馨。 轻轻地道声珍重： 每一次张起远航的风帆， 就是你遨游人生的一个标点…… 阅读何开文的作品已有多年了，可谓神交已久。而与开文君见面，则是近十年前的事情。 初次晤面，开文君豪爽的性格和文人特有的气质便使我们仅存的一点陌生感荡然无存。他从车上取下一摞他近年出版的个人著作交给了我，作为见面礼。那些天，我整日翻看着这些作品，沉浸在阅读的兴奋之中。 开文君七十年代末应征入伍，在苏鲁两省交界的马陵山麓一带服役。那是离我故乡不远的一座山脉。绵延几百里的马陵山不仅铸就了开文兄豁达的军人性格，也触发了他澎湃的创作激情。他以创作短篇小说见长，兼功书法。他的理论素养也很有造诣。这些年，他已发表过近二百万字的作品，出版过包括《红辣椒》、《停长十岁》、《延缓生命》、《青苹果》、《嫩藕枝》、《荷之书》、《评论者说》在内的十多部著作，应该是位高产的文学家了。凭借这些，他成了当之无愧的扬州宝应县文联*。开文君作风严谨，待人热忱，使他成为宝应县委*的党总支副书记，一名深受大家喜爱的党务工作者。 他创作兴趣广泛，其短篇小说作品无论从质量和数量都令人叹服。在微型小说创作方面，他更是得心应手，风格多样，不仅展示了生活的多姿多彩，同时也揭示了社会的光怪离陆。开文君对时事有他独到的见解，对文学有他独特的理解。他将自己的感受在作品中进行了艺术的诠释，呈现给读者以广阔的阅读空间和深刻的审美理念。著名微型小说家、太仓作协*凌鼎年先生是这样评介何开文的作品：“何开文的探索应该说是有成绩的，至少在当今微型小说文坛，评述荒诞派微型小说作家与作品时，是不能不提到何开文的，能在名家辈出，高手如林的微型小说文坛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这不能不说是何开文的一种成功。” 2002年底，开文君拿来一沓书画文稿，要我帮他联系出版。我打开一看，是他和当地一位画家王宝珠先生珠联璧合的产物：一部《荷之书》。作品中笔锋矫健的何开文书法艺术，栩栩如生的王宝珠荷叶荷花，使宝应县的特产荷藕在这里得到了艺术化的再现。宝应县位于苏中里下河地区，是久负盛名的水乡泽国，这里盛产荷藕，有万亩荷塘之称。据开文君介绍，他们那里有一个素称“九龙口”的地方，是因为有九条河流在这里汇集而得名。九龙口里有一个小岛，岛上还建有寺庙楼宇，发大水的时候，旁边的村庄都被水淹没了，这里却从没淹过，传说这是个浮岛，水涨岛就浮，十分奇妙。宝应在战争年代是兵家必争之地，抗日战争、解放战争都曾在这里对阵过，演绎着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听他绘声绘色的描述，真想有机会到这里观光游览。尽管开文君曾多次邀请我去水乡采风，去欣赏荷花盛景，去领略水韵柔情，但我却总因工作忙碌而不能成行。下次，我一定要安排时间专程去开文君那儿小住几日，慢慢地品味泽国水乡千姿百态的风情，寻觅革命老区战争年代留下的风云烟火，拜谒《柳堡的故事》中英雄人物的遗迹故址。 开文君给我的印象还是一位乐于助人，甘当人梯的伯乐。在宝应县的文艺界，每年都会有新人新作出现，而让他们崭露头角的原因除了他们自身刻苦努力以外，与何开文的传道、释疑、解惑、评介、推荐也有很大的关系。《评论者说》一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张建萍、鲁东霞都是近年涌现出来的文学新军，开文君发现他们的创作才华以后，热心帮助他们多出作品，并亲自给鲁东霞的诗集《永恒的记忆》一书写序，把作品向出版单位举荐，使她们的作品得以顺利出版，在社会上产生了一定的轰动效应。 天生我才必有用。我衷心祝愿开文君在今后的艺术人生中能有更多更好的作品出现，能在文艺的百花苑中开出更加靓丽的精彩篇章，给我们带来更加愉悦的阅读享受 2002年5月28日于南京 （陈德民系南京中山文学院院长、我国知名编辑家） 4/关注何开文的关注 ——欣赏何开文微型小说近作杂感 □万 芊 与何开文交往已十多年，我真正与他见面，还是最近几年的事。早 就知道，何开文是一个县的宣传部副部长兼县文联主席，这个职位在 一个县里，可是文学艺术圈子里最大的头儿，然在我与何开文的交往 中，他为人诚恳、谦逊、平和，没有一点为官的架子，这让我很坦然 ，我时常觉得他是一位值得深交的文学朋友。 何开文的小说，我以前陆陆续续地读过一些，我知道他除了喜欢一 些其他门类的艺术之外，还特别喜欢微型小说。他以前的一些微型小 说作品，好多是以荒诞的形式入手，以讽刺为武器，计砭时弊。其实 ，这一类的小说，是很难写的，稍不小心，便会让人对号入座；稍不 经心，便会失却小说的文学味道。然何开文的这类微型小说读上去很 有滋味，短短的，辣辣的，有点像小红辣椒。 在最近的交流中，何开文给我看了他新写的十来篇近作，这些作品 有一些即将发表。 何开文的这些微型小说近作，选题较广，几乎信手拈来。 《关于“何开文”的故事》，看题目，我原先还以为是一篇自序。 一读，却不尽然，其实，何开文只是在拿“何开文”说事，讲了“何 开文”一篇题为《棋品》的小说的奇遇。初读时，觉得让人云里雾里 ，读到最后，方惊悟，何开文其实在说出版圈里令人迷惑的怪像，一 些人沽名钓誉，为名？为利？似乎一切按规矩做事，然内幕却让人啼 笑皆非。 《被诽谤》一小说，何开文是以知名男影星和知名女影星说事，虽 是虚写，其实是以虚写实，抖了一个颇让人瞠目目的笑料：自我训谤 ，这也许是影视里的一个特有的怪象。 《酒后飙车的代价》，当然写的是酒后飙车的事，何开文调动了近 乎荒诞的手法，编了一个确乎荒诞的故事：富家子弟酒后飙车撞了驾 校的教练员，驾校教练员酒后飙车撞了五年前审判飙车事件的法官。 故事荒诞，但读来绝对不会说这是空穴来风，小说里嵌了一个短小的 笑话，然又让人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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