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人事沧桑,人逾古稀,往事如烟,然而,荧屏上一出现“高考”的音影,就会勾起我的梦绕魂牵。朋友老范靠“炒面”考大学的情景如在眼前。他曾经搀着手送过女儿、儿子考大学,他教高三,做过许多年完全中学校长,提着心送过几十届学生考大学,但是总没有少说他那“炒面高考”的往事。 老范的家是苏北偏僻水乡,周围“四面芦花似围墙”,住的是笆墙草盖透风凉,吃的是萝卜菜瓜半年粮,儿时的记忆中根本没听说过“考大学”,什么叫“高考”,只知道会走路以后,就学着父母的样子天天坐在地上学习编织蒲包。解放初期,北京的电影队进庄了,放映了《开国大典》新闻纪录片,大开眼界。《水乡的春天》在李沟这个小村庄开拍电影了,多么新鲜,把这些小孩子忙的了不得。庄上人都说,这些人都是大学生啦!“大学生”像火星一样,一下子点燃了小伙伴们的希望。程崇傑老师来办学校了,叫学生们将来去考大学,庄上人都说,这哪是你们的事,穷小庄的伢子还想考大学?上学了,庄上小学,镇上初中,县城高中,一路不落后。没有钱,怎么到扬州去考大学?天方夜谭嘛! 1961年,困难时期,缺吃少穿的年代啊,你哪能考上大学啊?父亲坚决不同意,哪有钱作路费伙食费?那时伙食费才三毛钱一天,事实也没钱啦!当时,前途,命运的概念仍是那么模糊,同学们都去了,许多一般成绩的人都去了,“上大学”这个强烈的愿望在支撑着,直到最后一个星期,毅然决定,编织蒲包苦路费,自带干粮不求人。几个日日夜夜,他织了30多个包,一花一花地挑、提、抄、勾,手指头磨破了,也不怕,凑足了五块钱,更不谈复习功课了。妈妈看我意志坚决,心疼地为我炒出半口袋炒面,用文火把小麦炒熟,再用磨子磨成细面,几天的饭食有了。 步行40里路到县城,2.25元船票,小轮船将近10个小时到了扬州中学,免费住在学生宿舍,夜晚,学校点两支蚊香。人家到饭堂就餐了,他到学校附近的一个茶水炉子,借一个大碗,花一分钱开水钱,泡一大碗炒面,自以为得计,香喷喷地雄赳赳地进入考场,沉着应战。一天三顿炒面,还可以,谁知道,还有两个同学和我一样,泡炒面就是高考伙食。别的考生吃喝玩乐,有说有笑,或愁眉苦脸,沉默寡言,我们都不管。那时,社会上就是这样,一人忙高考,亲友一大串,服务一大转,小吃几大盘,我们都不管。第二天,也很高兴,晚饭时觉得少了口味,看人家样子,我也花二分钱买一包萝卜干子,就着炒面,依然香喷喷,吃得饱,睡得香。可是第三天,胃口差劲了,但是想起了是最后一天,不去买别的东西吃,这也是考验嘛,还是一大碗一大碗地炒面填饱肚皮,好像是君子安贫,安之若素,并怡然自得,还是那么高高兴兴,用现代语言讲,可能心理素质好,可能考试时发挥的还可以,不必去过多计较。小轮船回家,还剩下几角钱交给了父亲。父母看着他萝卜菜瓜吃得那么高兴的样子,真心疼,前后四五天靠炒面过日子,妈妈念叨着:真不容易,他回答说,还可以,还可以,似乎炒面也变成一种动力。事实上,他也并不觉得是那么苦。 他还是那么平常的下荡砍草,割蒲,碾蒲,用打谷子的大石磙子,把蒲碾“熟”,叫它不发脆,变得绵软、柔韧,便于随手织包。一个意外的邮局通知书来了,急急忙忙打开一看:南京大学地理系,从此,开启了他的崭新的人生道路。 弹指一挥间,52年过去了,他经常提起这些往事,好像早些年,学生听得还算认真,好像后来的那些年,不少学生似乎听得不那么感兴趣。如今,还偶尔作为调味品磨些炒面给孙子、外孙子吃,常常是开始吃两口还可以,香喷喷的,可是再吃一点,就不高兴了,炒面哪能和肯德基、麦当劳比呢?他往往乘机说,那时候,在扬州······我们知道,我们知道,吃炒面的,考大学的······唉,没人听了,可他还是那么不厌其烦地要讲述那些往事,近代好像更是没人听了,他还是那么敝帚自珍,深藏心底。我也曾见过那些场景,所以总觉得,炒面也是一种精神,炒面精神就是南泥湾精神,就是延安精神,就是长征精神的内涵,是继承,是发展,我们中华民族要实现繁荣富强的中国梦,炒面精神等优良传统还是要讲的,因为这些是基础,是动力,是源泉,是实现中国梦的强大的潜在的凝聚力。 郝宇铭 作者 郝宇铭 原籍宝应人,中学退休教师,现为淮安市政协特邀文史委员,淮安市历史文化研究会会员,淮安市清河区区志办公室编辑,《淮安日报》通讯员,淮安市金秋岁月中老年俱乐部宣传部部长等。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淮安市府前诗社顾问,著名诗人丁芒弟子,参加山东冠州、陕西麟游、江苏金湖、泗阳全国丁芒诗词研讨会等,诗作、论文均收入大会文集,诗词见诸报刊,曾获大奖。 |